假如奥运圣火从珠峰飘下……

《中国国家地理》2005年第09期

 

摄影/张超音

    为了庆祝和分享奥林匹克精神，北京奥组委正在艰难地选择奥运火炬的传递方案。在备选的几个方案中有一个是让奥运圣火跨越珠峰。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假如奥运圣火真的从珠峰上传递过来，那么它该怎样走出西藏呢？本文作者以他丰富的实践经验，向我们介绍了西藏主要公路的情况，并对火炬传递路线提出了建议。

    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火炬传递方式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自从2001年北京奥申委向国际奥委会承诺将让奥运圣火跨越珠峰以后，关于火炬跨越珠峰可行性的论证会就开了好几次。2003年中国珠峰登山队成功登上了珠穆朗玛峰，中央电视台又进行了直播，北京奥组委认为，这为2008年实现奥运火炬跨越珠峰以及进行电视转播积累了成功的经验。然而，毕竟奥运火炬的传递是一件关系到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大事，不能单纯依靠理想主义来推动。所以，北京奥组委还是准备了几个备选方案以防万一，与跨越珠峰的方案一起，组织专家进行多方面论证。

    至本期发稿时为止，北京奥组委依然没有确定火炬传递的最终方案，但是作为对奥运活动的积极参与，我们仍然愿意对火炬传递方案的论证尽绵薄之力。我们认为，如果最终方案仍然是跨越珠峰，那么，火炬从珠峰上下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应该是怎样走出西藏。借出版“西藏专辑”的机会，我们将对西藏自治区境内的主要道路作一次巡礼，同时向奥组委建议火炬走哪条路合理，走哪条路不合理。我们的建议只代表杂志社的观点，仅供有关人士参考。
我们假设奥运火炬传递路线的设计者们已经充分考虑了把火炬从珠峰顶上传递下来的种种天气和环境因素，并解决了圣火在如此高寒缺氧的极端环境里的保存问题，再假设2008年5月是计划登顶的日期，那么我们所要操心的就是火炬成功跨越珠峰、到达登山大本营之后的事情了。

    有一个问题需要首先澄清一下：奥运圣火跨越珠峰的时候是以火炬的形式还是装在火种盒里呢？我们考察了以往奥运会的火炬传递方式，发现有的时候，圣火是被放在火种盒里向下一站传递的，比如2004年雅典奥运会，从希腊奥林匹亚山上的赫拉神庙取到的火种被放在一个特制的火种盒里，用飞机送到每一个国家，圣火在各个国家境内的传递则是以火炬的形式。所以我们认为，跨越珠峰的圣火最好放在火种盒里，这样能解决许多火种保存的技术问题。

    火种盒被从珠峰上传下之后，首先到达的就是珠峰脚下的登山大本营。登山大本营除了西藏登山协会的几间房子和公用厕所以外，再没有永久性的建筑。大本营下面约8公里处，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寺庙绒布寺（海拔5000米），始建于公元16世纪。
在登山大本营和绒布寺一带，没有电力供应，照明仅靠小型柴油发电机和蜡烛，加之这里空气稀薄，所以并不适合举办大型的圣火迎接仪式。

    从珠峰顶到登山大本营，最快也需一天半的时间，因此，我们建议火种先在绒布寺里停留一晚，第二天一早在珠峰脚下经过一个简单的仪式由登山者将火种盒递交给西藏自治区的代表，然后由一辆特别改装的越野车把火种盒直接送到拉萨，当晚到达拉萨。盛大的迎接圣火仪式将在拉萨的布达拉宫广场举行。

    在这座海拔3658米、年日照数3000多小时的“日光城”里，来自世界各地的爱好和平的尊贵客人将欢聚在这里，和东道主一起，等待着象征光荣、勇敢和威力的奥运圣火的到来。屹立了1370多年的布达拉宫见证过风云变幻的历史岁月，如今她又将见证一次史无前例的和平盛会，巨大的晒佛也许会被悬挂在白宫的外墙上，以祝福即将开始的、圣火在中国境内的传递活动以及北京奥运会的顺利进行。
   
    仪式结束时，四名火炬手将点燃手中的火炬，分别经四条路线把火炬送出西藏，这四条路线穿过了西藏的6个地区，它们是：新藏南线、青藏铁路、川藏北线和川藏南线?滇藏线。火炬经由这四条路线到达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青海省、四川省和云南省，下一阶段的传递中，四把火炬的四条路线将覆盖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终点都是北京，四把火炬合并成一把，最终点燃北京奥运主会场的圣火。

    当然，对于火炬在全国范围的传递我们只限于猜测，在这篇文章里，火炬在西藏境内的传递才是我们推介的重点，笔者将对以上建议做一些必要的解释。

    这条路线由318国道和219国道组成，大部分路面是有路基的沙石路面，但由于走的车辆比较多，所以公路处在良好的维护状态中。考虑到沿途的食宿及加油条件，以及自然环境和居民区的分布情况，我们建议经这条路线传递火炬的交通手段为越野车。火炬手坐在车上，每到一个休息或者举行庆祝活动的地点，火炬手再手执火炬下车参加活动。我们甚至可以设想，越野车车顶被改造成可以开启的，火炬手站立在车中，火炬被举出车顶，这样一来，沿途的人们以及观看实况转播的世界各地的人们就可以看到燃烧的火炬一路走过西藏大地的情景了。

    从拉萨出发沿拉萨河向西南行驶至曲水大桥时，我们就来到了雅鲁藏布江边，在这里我们面临两条路线的选择：一条是逆雅江而上，沿318国道经尼木县直到日喀则市，另一条则需过曲水大桥，向西经浪卡子县（山南地区）、江孜县（日喀则地区）再到日喀则市。这后一条路近期正在修路，有望在2008年全程都是柏油路面。

    虽然绕一点远儿，但是我们仍然建议火炬车走第二条路线，第一条路线我们也不会错过：当火种盒从珠峰送往拉萨时可以走这条路，方便而快捷。

    我们选择第二条路线的理由是，它经过了日喀则地区历史文化和宗教圣地最集中的一片区域。当摄像镜头追随燃烧的火炬走过西藏时，我们希望世界各地的人们都能看到喜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内陆湖泊、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羊卓雍错。火炬车通过曲水大桥之后，再翻过海拔5030米的甘马拉山口，就可以看到山下碧蓝的羊卓雍错了。当经过山中缠绕的经幡时，建议火炬手和所有随行人员依照当地习俗高喊：“拉索索！”据说这是对山神的赞美之声，山神因此能保佑车队一路平安。

    位于冈底斯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脉之间的江孜县城，是一座有600多年历史的古城，藏语意为“胜利顶峰”，由这里向南横穿喜马拉雅山脉就可以到达亚东口岸，这里自古就是重要的贸易流通集散地。1904年3月，英军从亚东进犯，江孜人民奋力抵抗，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抗英故事。因此，留有抗英炮台的宗山遗址应该是火炬车的必经之地。除此之外，包容了萨迦、夏鲁、噶举、宁玛四种教派的白居寺也是极富文化意义的地方，这座寺庙产生于西藏教派纷争的年代，却给后人留下了四种教派和平共处的现世景象。因此我们认为，奥运火炬在白居寺前的停留能够向人们展示人类精神世界趋向大同境界的某种可能性。

    藏语意为“土质最好的庄园”的日喀则市，是西藏第二大城市。这里海拔3836米，是年楚河汇入雅鲁藏布江的所在地，充足的日照和流水使这里成为了历代班禅额尔德尼所青睐的驻锡地，这里因此寺庙林立，众多教派共存，形成了浓郁的宗教气氛。火炬车理应在最著名的扎什伦布寺停留，这里不仅是历世班禅的住地，而且保留了古老的宗教跳神舞活动。我们建议寺院的僧侣们届时向全世界展示西藏文化中的这支奇葩，因为这种宗教舞蹈可以传达出原始的人神关系的图景，这与奥运圣火源自希腊的神话传说之间可以建立某种联系：古老的精神总是以非物质的方式传递给后人。

    走出日喀则市，火炬车继续向西行驶，很快就到了中尼公路与新藏公路交会处的拉孜县城，这是一座安静的小城，也是进入阿里地区以前所能见到的条件最好的居民区了。我们建议运送火炬的车队在这里稍事休整，因为接下来，出现在摄像机镜头中的景观将是大多数人想象中的西藏：荒凉、贫瘠、一望无际、单调和干燥。而且，这一路的尘土会比较大，所以火炬在设计时还应考虑防尘的因素。

    从拉孜到阿里地区的途中将翻越海拔5216米的马攸木拉山口，一过山口就可以望见圣湖玛旁雍错了。

    神山冈仁波齐和圣湖玛旁雍错是凡听说过西藏的人都心驰神往的地方，如果说西藏是宗教的圣地，那么这一对神山圣湖则应被奉为圣中之圣。毋庸多说，这里是世界两大宗教佛教和印度教共同崇拜的圣地，在这里常年可以看到转山或转湖的信徒，也可以看到常年在此地修行的僧侣们，宗教在这里从富丽堂皇的现世回归到了它的本源：贫瘠、苦难、坚忍、崇高。

    象征人类永恒精神的奥运圣火应该在此停下脚步，在人类精神的自然载体面前献上它的敬意。如果时间允许，可以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宗教人士，手举火炬转冈仁波齐山一圈，大约需要3天时间。

    从神山圣湖走出来，继续向西行驶，不容错过的就是公路南侧的札达土林和古格遗址了。这两个地方将把人们带进自然与人类历史的深处。“札达”的藏语意思为“下游有草”，这里曾是古格王国赖以生存的地方，象泉河穿流而过。大自然的变迁和人为制造的战争在这片土地上塑造出令人叹为观止的风景：古湖盆被造山运动抬高，又被风化成犬牙交错的土林；战火烧光了生命的迹象，把一座空城留给后人凭吊。奥运火炬应该在这里驻足，聆听古战场上隐隐传来的呐喊声。

    从札达最好原路返回到新藏公路上，向西到阿里地区的首府狮泉河（噶尔县）。

    从狮泉河开始直到新藏公路的终点新疆的叶城为止，一共需走1060公里，其间要翻越7座大山，而且一路上人烟稀少，非常荒凉。由于与新疆接壤，所以这些大山的山口开始有了新疆的叫法“大坂”，而且山口处没有了缠绕的经幡，由此可见各地习俗之不同。

    出狮泉河行车半天时间，就到了海拔4242米的班公错。这是一个内陆湖，大部分位于我国，小部分位于印控克什米尔境内，由东向西，湖水依次为淡水、半咸水和咸水，这是它的与众不同之处。湖中有一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鸟岛，南亚大陆的候鸟在每年5月至9月间飞到这里繁殖后代，火炬传递的时间，正好也是观鸟的最佳时间。

    公路沿班公错北上，再次进入荒原，这一带的路面不太好，时值冰川融化的季节，因此会有陷车的危险。一路都在上坡，直至界山大坂，这个大坂的海拔5500米左右，可以算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了，火炬一定要保证在这么高海拔的地方也能燃烧。界山大坂是新疆和西藏的分界，我们建议在这里举行一个小小的交接仪式，新疆的代表将在这里接过火炬，继续下面的路程......